她，坚持走民族声乐道路，唱激励人们前进的歌；她，不惧艰辛，让充满深情的歌声飘荡在隧道之中、矿洞深处……虽已80多岁，贠恩凤仍甘做为人民放歌的义务工
永远为人民歌唱
“学习雷锋好榜样，忠于革命忠于党……”
3月3日下午，西安市碑林区南院门106号院内飘荡着欢快的歌声。80多岁的歌唱家贠恩凤和群众在一起歌唱。
南院门蒲公英志愿者服务站站长赵会新说：“贠恩凤老师每次接到邀请，都会来给大家义务演出，是大家心目中的‘活雷锋’。在第60个学雷锋纪念日到来之际，我们开展志愿服务活动，专门请贠恩凤老师来给大家唱唱歌、鼓鼓劲。”
唱完《学习雷锋好榜样》，贠恩凤又和大家一起高唱《我和我的祖国》。
“每次听到贠恩凤老师唱歌，就感到心里格外敞亮。”64岁的居民王应龙说。
1 “我要唱能激励人们前进的歌”
1951年6月的一天，西安市中小学生歌咏比赛在易俗社剧场举行，西北人民广播电台文工团团长余景儒是评委之一。当一段女声独唱传入他的耳中时，他不由睁大了眼睛。看到眼前演唱的这个小女孩，他如获至宝。演出结束后，余景儒找到小女孩所在学校的领队老师，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：“这个娃我们要了！”
那个小女孩就是后来成为著名歌唱家的贠恩凤。那时，贠恩凤12岁，就读于西安市东羊市小学。
1939年12月，贠恩凤出生在西安市一个普通家庭。从懂事起，她就喜欢唱歌。街坊邻居经常能听到悦耳的歌声从树上传来，那是贠恩凤在树上唱歌。
贠恩凤上小学后，许多老师和同学喜欢听她唱歌。放学后，贠恩凤就经常给大家唱歌，有时很晚才回家。
“唱歌能使自己快乐，也能带给别人快乐。”回想起小时候的场景，贠恩凤说。
1951年8月，刚刚小学毕业的贠恩凤告别父母，带着一个小箱子到西北人民广播电台文工团报到。贠恩凤的妈妈说：“我娃是瞎雀碰到了一个好谷穗子。”
贠恩凤一放下行李，余景儒便让她给大家唱一首歌。没唱几句，贠恩凤便被大家围在中间，就连在后院工作的人听到歌声都跑来了。在一片喝彩声中，贠恩凤用歌声结识了文工团所有人。
从此，贠恩凤走上了为人民歌唱的艺术生涯。
在文工团里，贠恩凤每天从早忙到晚，除了学习乐理、练唱和在电台的“广播教歌”栏目演唱外，还要参加文化补习学校的学习。她十分珍惜这宝贵的机会，不仅不觉得累，还在白天工作间隙和晚饭后，拿着《中国唱片歌曲选》，从头到尾一首接一首地练唱。
通过“广播教歌”栏目，贠恩凤的歌声传遍三秦大地，她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。
1958年，在西安市体育场举办的红五月音乐会上，贠恩凤演唱完后，坐在台下的著名歌唱家郭兰英主动走上前和她握手。这一握，让贠恩凤激动不已。第二天，贠恩凤专程拜访了郭兰英。交谈中，郭兰英对贠恩凤说：“我们应该坚持走民族声乐道路，要热爱自己祖国的民族音乐艺术。”
“宝塔山高延水长，共产党是我们亲爹娘……”1958年秋季，在第一届全国曲艺会演中，贠恩凤以一曲信天游唱响大江南北。
“歌坛上要树立一种正气。我要唱能激励人们前进的歌。”贠恩凤说。她一直坚持唱民歌，演唱的《绣金匾》《南泥湾》《山丹丹开花红艳艳》等曲目深受群众喜爱。
1985年12月，贠恩凤在北京举行独唱音乐会。郭兰英在现场搂着贠恩凤说：“路子正，没有靡靡之音！”
2 “群众在哪里，我的舞台就在哪里”
贠恩凤最主要的舞台在人民群众中。车间、矿山、田地、军营、隧道……所到之处，她都以自己美妙的歌声带给大家欢乐。
1978年的一天，贠恩凤和丈夫、作曲家孙韶到铜川王石凹煤矿进行慰问演出。当时煤矿作业技术还比较落后，采煤工人坐在铁笼子里上下矿井。贠恩凤强烈要求到矿井中给一线工人唱歌。
矿井中一片漆黑，矿工帽上的灯是唯一的照明设备。许多掌子面高不到一米，顶上的矿石犬牙交错。贠恩凤和孙韶不时需要趴着或者跪着通行。每当移到稍微平展的地方，贠恩凤就停下来为矿工们演唱，孙韶用手风琴为她伴奏。
1992年冬季的一天，贠恩凤应邀到华山脚下的黄河机械厂为工人们演出。当天，突然下起大雪，大家劝她改日演出，但她坚持按计划前往。
“北风那个吹，雪花那个飘……”漫天大雪中，贠恩凤在台上倾情歌唱。台下，是闻讯赶来的上万名群众。
1996年夏天，贠恩凤赶到西康铁路施工现场，顶着烈日为筑路工人演唱。演出结束后，她得知在秦岭隧道中还有许多工人在施工，便要求进入隧道为工人们演唱。
“隧道正在开掘中，危险。”施工方管理人员说。
“我的命是命，工人的命就不是命？我来这儿就是为工人演唱的。”贠恩凤态度坚决。
最终，贠恩凤头戴安全帽，脚穿高筒胶鞋，踩着泥浆，进入隧道深处。看到工人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工作，贠恩凤哽咽落泪。心情平静下来后，她一口气唱了六七首歌。工人们热烈的掌声伴着嘹亮清脆的歌声，在隧道中回响。
2002年春天，贠恩凤到靖边县参加下乡采风演出。演出进行到一半时，突然漫天飞沙，开始下雨。她不顾扑面而来的风沙和雨点继续演唱，在沙尘和雨水中成了泥人。她从台上走到群众中演唱，大家随着她一起歌唱。一位中年妇女拉住贠恩凤的手说：“今天总算见到你了，做梦都没想到。”
2006年，67岁的贠恩凤退休了，但她仍坚持为人民歌唱，每年参加演出超过60场。2020年以后，受疫情影响，贠恩凤的演出场次减少了。但只要群众有需求，无论在简陋的舞台还是偏僻的村庄，无论在社区、公园还是学校、医院，她都要赶去，为群众献上自己的歌声。
2014年7月的一天，贠恩凤到西安市灞桥区狄寨街道狄寨村参加演出。当时夏收刚结束，村民们正忙着在田里抢种。预定的演出时间到了，村民们还没从田里回来，贠恩凤说：“我们等乡亲们忙完吃过饭再演出。”
演出开始时，已经到了晚上9点多。村干部张罗着挂灯为舞台照明。村民在台下喊：“贠恩凤！贠恩凤！”贠恩凤说：“不等灯了。”
银铃般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。贠恩凤每唱完一曲，村民们就使劲鼓掌。
2014年国庆假期，贠恩凤和家人到富平县游玩。在一处柿子园里，有村民认出了贠恩凤。在村民们的邀请下，贠恩凤为他们现场进行了演唱。
从艺70多年，贠恩凤演出超过6000场，其中绝大部分献给了基层群众。
“艺术家的生命属于人民。群众在哪里，我的舞台就在哪里。”贠恩凤说。
3 “让迷途者走上正道”
1983年春天，贠恩凤来到西安市工读学校，给孩子们教唱歌曲《没有太阳就没有鲜花》。唱者动情，听者落泪。孩子们希望“贠妈妈”再来给他们唱歌。当年秋天，贠恩凤再次来到孩子们中间，教他们唱歌。
一名女生写下了一首诗送给“贠妈妈”。诗中写道：“当我们看到您满怀信心为我们歌唱时，有一股悔恨的泪水向上涌。”
这名女生很快回归社会。
在感到欣慰的同时，贠恩凤更加坚定了决心。“作为文艺工作者，有责任用歌声启迪人们的心灵，让迷途者走上正道。”她说。
1991年冬天，贠恩凤到陕西省女子监狱演唱。在一处监房唱了七八首歌曲后，她向工作人员提出要为每一个队演唱。工作人员为难了，因为当时贠恩凤已经50多岁了，他们怕把她累坏了。最终，贠恩凤说服了工作人员，一个队一个队唱下去。在悠扬的歌声中，许多女犯流泪了，有的甚至哭出声来。
唱完歌，贠恩凤又与女犯们促膝谈心，讲做人的道理，讲社会责任。
一名女犯说：“我一定要好好改造自己，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。”
此后十几年间，贠恩凤每年都要到陕西省女子监狱演唱。
1991年4月，在西安市看守所，听了贠恩凤的演唱，一名犯人一边落泪一边向贠恩凤鞠躬：“您的演出，唤起了我重新做人的勇气。”
让迷途者知返，让孤弱者有助。
1992年3月的一天，一场“向孤残儿童献爱心”活动在西安市儿童福利院举行。室外寒风凛冽，大雪纷飞；室内歌声飘荡，暖意融融。活动中，贠恩凤给孩子们演唱了《南泥湾》等歌曲，并把自己随身带的钱全部捐给了孩子们。
在伤残军人病房，在抗洪赈灾义演现场，在老年公寓……贠恩凤倾情歌唱。
2001年，张海迪致信贠恩凤：“您的歌被人民喜爱，因为您是人民的艺术家。只有扎根在人民这块土地上，艺术家才能保持蓬勃的生命力。”
4 “做一名为人民放歌的义务工”
1997年5月的一天，蒲白矿务局。在演出现场，贠恩凤对观众说：“你们一定想知道，我这次演出要收多少钱？”
观众席立即静下来。
“我一分钱也不要！”贠恩凤说。
台下掌声雷鸣。
为群众演唱，贠恩凤从来不拿一分钱。她常说：“是党和人民的培育，才让我有了今天。我所做的一切，完全是为了回报社会和人民。我心甘情愿一辈子做一名为人民放歌的义务工。”
贠恩凤经常唱《白毛女》。同事们都叫她“杨白劳”，因为她总是没有收入“白劳动”。
“贠老师，您把市场搞乱了。”有同行抱怨。
“你们不要管我，你们该咋就咋。”贠恩凤说。
一次，贠恩凤应邀参加教师节演出。父亲叮嘱她：“给教师演出，可不能要钱。”她回答：“您放心，无论在哪里演出，我都不会要钱。”
在西康铁路建设工地演出，当谈到报酬时，贠恩凤说：“筑路工人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劳动，我唱几支歌算个啥。”
在青海参加西部歌会，工作人员按规定付给贠恩凤演出费用，贠恩凤坚决不收。“您不收钱，我怎么向领导交代？”工作人员急了。“收了钱，我怎么向群众交代？”贠恩凤说。
贠恩凤抚养3个孩子，赡养两位老人，全靠她和丈夫的工资。1986年，儿子结婚，她和丈夫只能拿出500元。省上为艺术家们建了大点的房子，贠恩凤竟拿不出十几万元的费用，只好放弃。
贠恩凤生活节俭，她把一件自己织的红毛衣穿了20多年，缝缝补补，演出时依然穿着。
“尽管我的生活并不富裕，但我感到非常幸福。群众称我是‘人民歌唱家’‘和我们心连心的演员’，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光荣、最大的收获。”贠恩凤说。
过了80岁后，贠恩凤仍坚持为群众歌唱。对于群众的邀请，她从不拒绝。
2021年1月15日，她在凛冽的寒风里，为西安的环卫工人演唱抗击疫情歌曲《飘香的黄玫瑰》，唱哭了在场的许多人。“贠恩凤是第一个专程来为我们唱歌的歌唱家，让我感受到自己没有被忘记。”一名环卫工人流着泪说。
每天，贠恩凤坚持练习发声。
“虽然我已经80多岁了，但我将永远为人民歌唱，永远歌唱人民，真诚回报这片生我养我的黄土地。”贠恩凤说。
本报记者 张斌峰 《党风与廉政》记者 马黎
责任编辑：李一璠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