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尽管长期在南方工作,远离故土,但我的心从没离开过故乡陕西。
无论在海南拍摄黎族生存环境,还是在广西拍摄黑衣壮和白裤瑶的生活变迁,我心底始终都藏着有一天拍摄故乡的愿望。

从广西调回陕西工作后,我开始寻找能承载我对故乡情感和敬意的拍摄对象,经过阅读和实地考察,秦直道以它神秘而独特的历史厚重感吸引了我。不知道是我选择了它,还是它召唤了我,我最终决定把秦直道作为我的拍摄对象。试图从它串联起来的广阔地理空间和时间跨度中,记录、呈现与秦直道有关联的人、事件及各种社会文化符号。

2018年的冬天,我扛起大画幅相机,从秦直道起点的淳化县梁武帝村开始,启动了《秦直道》主题拍摄。近八年间,沿着秦直道经过的地域,经陕西旬邑,入甘肃正宁,过黄陵、富县、甘泉、志丹、安塞,到匈奴曾经的都城——统万城所在的靖边县,接下来还将继续前行,直达目的地—内蒙古的九原区。



古秦直道时隐时现,被植被、人和时间塑造,同时,在漫长的历史跨度内,它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影响着周围的自然环境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、以及时间的流转节奏,形成了一条地理、文化、时间三重意义串联起来的视觉叙事场域。它足够广阔,有绵延数百公里的地理空间;它足够绚烂,有不同的信仰和宗教;它足够深刻,有两千多年的时间积淀。





我记录下的这些影像,也许只是某一个地理断面在某个时间断面下的文化或自然视觉遗存,但每次快门背后,唤起的不仅是我作为一个摄影人的创作欲望,更是内化在一个“老秦人”基因里的文化自觉。





在拍摄这些照片的时候,我并没有什么宏大的目标,比如让未来了解历史,让世界了解陕西之类的,而且很多照片看起来也往往平淡无奇。但拍摄这些照片时,我真切体会到的,是自己内心深处那份乡愁的呼唤,我用拍摄回应这种呼唤。我深知我在用自己的足迹、自己的情感、自己的角度记录这片土地上历史创造的人以及人创造的历史。






以往的创作我是被困在选题的框架中去思考,而秦直道把我从选题的桎梏中解放出来。它提供了这样一个宝贵的线索,引领我一路走来。即便在很多地方它已经被大自然和现代化淹没,但我深知它就在我的脚下,召唤我前行。

曾经的我,选题是在脑海中,抽象、模糊,而现在的我,选题扎根于潜意识深处,扎根于脚下的土地。当我踩在秦直道崎岖的路面上时,脚下的触感、身边的草木、拂面的风雪、镜头前的光影、耳中的声响,让秦直道这一历史符号在那一刻完全具象化了。
我的影像就是这些即刻灵感的迸发。
从它笔直、宽阔纵切自然的走向上,可以看出,秦直道在修建时,从目的到技术,从规模到影响,无不渗透着秦文化里的“铁与血”,彰显着秦帝国的强大实力。相比之下,如今我给它拍的这些“肖像”:寂静的古道,荒芜的野草,质朴的人们,似乎太寂寥了,仿佛没有丝毫雄心壮志,去试图重现曾经的宏大气势。但我想这种历史与当下、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反差,恰是纪实摄影的魅力所在。
这些图片在安静中震耳欲聋,也许“老秦人”能听到。




秦直道
秦直道是秦始皇三十五年(公元前212年)命大将蒙恬率30万大军,用两年半时间修筑的一条长达700多公里的军事通道。秦直道南起陕西淳化县梁武帝村甘泉宫,北达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九原区麻池乡的麻池古城,大体南北相直,故称“直道”,是世界上公认的第一条高速公路。

(文/图 火炎)
责任编辑:王雨蜻